1101年夏末,诺德舰队从万里之外赶来,驻扎在帝国南部的江口之外,一艘装了120门大炮的夹板巨舰在两个时辰之内将库塞特水师的五十多艘师船在江口扫荡殆尽,水军主将也在火药库爆炸中战死。另一艘诺德人新发明的木壳蒸汽炮舰仗着吃水浅,沿江而上,将沿路十几个炮台全数击毁,自此以后,通往奥尼拉城的水路对诺德舰队已经门户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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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在奥尼拉点起一千多阿契特兵力,外加两千仆从军,固守奥尼拉下游的阿美拉堡。诺德舰队则卸下一千陆军,直扑城下。
那是库塞特人从没见过的对手。梅针箭在五步之外也无法射穿诺德士兵的半身甲,而米克莱火枪在百步之外仍可视布面铁甲为无物。楯车被6磅炮撕碎,镶红旗引以为傲的重炮兵也再没发挥出奥尼拉之战时的作用,反而被诺德海军陆战队带来的机动炮兵打得七零八落。
墨速宜带领最后的一千多人和诺德人打起巷战,面对米克莱火枪的近距离直射,面对钢板罐头一般的诺德剑士。库塞特人节节败退,最后只剩墨速宜和几个亲兵退守贡院。母狼被二十几杆米克莱火枪逼到穷途末路,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出刀来抹了自己的脖子。她到死都不明白诺德炮兵是怎么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打出比固定炮台还精确的曲射。
因为高等数学和几何学。
两天,阿美拉堡陷落。诺德海军陆战队战死五人,轻伤六人,库塞特的帝国仆从军和民兵、水勇大多逃散,伤亡不足十一,只有墨速宜的一千阿契特步兵全部战死。帝国仆从军刚一接敌就跑光了,就像几十年前他们刚遇到库塞特人时的那样。上一次,帝国军跑了,把奥尼拉丢给库塞特人。这次诺德人打过来,帝国军又跑了,而库塞特人跑过来,挡在奥尼拉前面。有时候,进行一些螳臂当车的抵抗的唯一目的只是证明自己还剩下些许勇气。在一个除了些许残存勇气之外别无他物可以依靠的时候,只有勇气,也够了。
开战之前,墨速宜派奥尼拉副都统可剌去诺德战舰上谈条件拖延时间,诺德人的帝国语水平太过差劲,胡乱翻译的最后通牒居然将投降期限从两天改成了两个时辰,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谈成。下船时,可剌问船上负责接待的诺德海军军官候补生,诺德炮兵怎么这么厉害,炮都是哪里造的。
生产大炮的工厂叫阿摩士装,在诺德王国的纽克所。年轻的水兵这样说道。
后来,库塞特缴纳了一大笔贡金,诺德人从阿美拉堡撤走了。
等到墨速宜在南方战死的消息传到乌兰的时候,已经是1202年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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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年初春,沉寂了许久的乌兰忽然嘈杂起来,来自各地驻防将军手下的精锐部队聚集在此,人们纷纷传说又要打仗了。事实也是如此,诺德人又来了,可这次不是攻取几座城堡的微型冲突,诺德和瓦兰迪亚的舰队合兵一处,舰上搭载陆军共计四万人,先攻下了位于窝车则的守卫入海口的炮台,又直接驻扎下来,大有登陆之后直接攻下奥尼拉的意图。从前的经验表明,就算是兵力超出五倍以上,库塞特也无法用步兵或者炮兵击败诺德人,于是就只剩下骑兵了。
此时距离1084年的血与火已经过去近二十年,曾经的八大贝勒或老或死,如今只剩下最年轻的一人了。
集市上,洛天依听说了王帐下旨派镇守乌兰等处将军带领七万库吉特马队南下镇守奥尼拉的消息。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院外尽是人马纷乱,军器和铠甲不停地摩擦着,这是一只将要离开的军队。洛天依听得出来,其中一匹马是匹年迈的阿萨利格马,这样的马在乌兰可不多见。
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了,洛天依掀开屋里的帘子,透过屋门的缝隙看过去,外面一片火把,火光中,她只看到门前有一抹石青色。
“天依,你在吗?”
这是阿绫的声音,洛天依觉得自己的整座房子似乎震动了一下,又或许震的不是房子。
“我要出征了,去奥尼拉”,阿绫说,“这一次是为了保卫它”
洛天依在心里积了二十年的话,可要说的时候又说不出口。儿时曾读过不少军人出征前和意中人告别的戏文本子,可现在已经不再是1084年了。
她们隔着一扇门沉默了很久,阿绫没有敲门,洛天依也没有打开它。
阿绫在门外说了很多,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讲给了她,似乎这就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有机会被洛天依听见。她说她要去面对比帝国和兀尔浑还有危险百倍的敌人了。她要去保卫奥尼拉,潘德拉克堡外的平原上有条河,河畔是两座村庄,河上还有一座桥,阿绫要带着库吉特马队在诺德和瓦兰迪亚人过桥之前伏击他们,如果她失败了,潘德拉克就会失陷,奥尼拉的陆路就无险可守了。
一如二十年前一般。
后来阿绫走了,又过了很久,乌兰的夜复归寂静,洛天依推门出去看,只发现门前的地上放着一柄顺刀,刀鞘上镶着东珠,刀柄的护板是象牙的,似乎这把刀被主人用了很久,也摩挲过很久。
洛天依发现自己举着的松油火把二十年来从未如此呛人,呛得她流泪。